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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到少,遍布星域,比如,家長通常在給小孩洗澡時投影出海底景觀,或者一家人吃飯時投影出原野森林,又或者在睡覺時投影出夏日螢火。

總之,無論是人跡罕至的域外行星,春日精心修剪的庭院,繁花似錦的山谷還是險峻入雲的高山孤峰,開啟功能,便可身臨其境!

有很多人制作免費的場景供大家下載,伊恩從浩如繁星的場景中隨意挑選了幾個,一一投影在了房間裏。

最後,他選了一處深海景觀,跟在浴池裏的氣氛非常契合。程序一開啟,仿若置身海底。

周圍憑空出現了七彩斑斕的珊瑚礁、柔軟花朵一般的海葵、嶙峋的礁石和帶花邊的裙帶菜。帶著昏黃燈光的深海魚類、身長五尺的大烏賊、長著兇惡牙齒的鰻魚不斷從他身邊游過,還有些不怕人的小魚游到他身邊,隨著他的動作時聚時散。

他看似隨意地瀏覽著眼前的景致,直到看到一處珊瑚礁。

伊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微微顫抖了起來,一陣狂喜襲上心頭,他不得不用拳頭抵在牙齒上,不讓自己狂叫出聲!

他盯著眼前偶爾吐出幾個氣泡的珊瑚群,再三確認,直到確信沒有第二種可能。他再也忍不住激動的心情,將自己埋進水裏,讓一聲吶喊化作氣泡在水面碎裂。

青年時期在波洛涅斯養成的習慣讓他從不把真實的、深刻的情緒表露在外,因為,一旦被人看到你真正在乎的,很可能就成為那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別人用來對付自己的把柄。

現在,借著一池暖流的遮掩,他在心底高喊出聲:成功了!

這個完全公開可隨意下載的模擬場景其實是伊恩和他的同仁們交流的工具。而這個組織是他當初在波洛涅斯之時就開始操辦的“反抗組織”。

組織的人都是當年去到波洛涅斯的歐珀族人,他們在嚴苛的宮廷環境中茍延殘喘,讓自己活了下來,逐漸走到不同崗位,甚至身居要職,手裏有了自己的資源和人脈。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無法遺忘夏沙六族帶給他們的殘忍傷害和滅頂苦痛,誓言要盡自己一生之力為當日失去的家人、親族報仇。

這片色彩斑斕的珊瑚礁對應了夏沙六族的族長,而現在紫色的地毯海葵被替換成了燈泡海鞘——這表示紫晶族族長已經被除掉。其它幾種深海魚類沒有減少,這說明動手的人全身而退;其它幾處景物有所減少,表示反抗組織的資金需要補充了。

覆仇的快感充斥著伊恩,他的腦中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了那日沖天的火光,參與抗爭的男人們不是被屠殺,就是被下獄;而那些在沖突中殞命的女人、孩子和老年人,甚至沒有人為他們舉行葬禮,直到現在,他仿佛仍能聽到母親的哭聲、妹妹的慘叫,父親孤註一擲的怒吼……

他關了全息投影和房間的燈,黑暗就像保護層一樣,擁抱著伊恩。

他從水池中站了起來,默默站到了鏡子前。鏡子中的自己是一個身體殘缺的人,甚至,在大多數人眼中他連男人都不算。他看著自己不甚明顯的肌肉線條,五指成爪,用力地劃過對於他來說過於緊致的皮膚,在上面留下道道紅痕。

他的身上有很多疤痕,新傷疊著舊傷,成為無法消去的痕跡。這些傷痕是波洛涅斯日日夜夜的痛苦折磨給他留下的記號,它們也在時時提醒他,自己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走到今天歷經了多少絕望,吞下了多少血淚。

他的胸口起伏著,一只手攥成拳頭抵在鏡子上。他的眼中仿佛有火迸出,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

“我要你們屍骨無存。”伊恩在心中默默地對自己說。

紫晶族長

伊恩接到消息的時候,紫晶族長在夏沙還處於失蹤狀態,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他失蹤那天,國王賈登·澤曼召集了他和幾個親近的人一起密談。說是密談,其實不過是賈登單方面地宣洩和指責。

國王對於他們讓聖女在眼皮底下溜走的事忍無可忍,他把紫晶族族長罵得狗血淋頭,而紫晶族長連大氣也不敢出,一直低著頭認錯。

賈登給了他兩周時間,兩周之內必須找到聖女的下落。下達任務的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行,可辦事的人就沒轍了,宇宙無限,何從找起。

他向列席會議的利維·本·尤格夫投去求助的目光,畢竟上一次就是他提供了伊恩的定位信息。

利維卻表示,最近沒有任何人收到伊恩的消息了,他愛莫能助。

“哼,這些閹人,真是關鍵時候就不管用了。”紫晶族長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夜裏的冷風吹著他的脖子,讓他越發自怨自艾起來。

他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處別館,別館非常有名,不過,讓它在圈子裏知名的不是菜色,而是裏面別有洞天:它有一條地下通路和廢棄的城市下水道、軌道系統相連,可以直接走到出海口,因此,這條路被稱為“探海路”。

而探海路上的幾個岔路口直接和市內的風月場所相連,雖然風月場所在夏沙是被禁止的,但是,總有想放縱的人和要討生活的人。城市那麽大,總能找到隱秘的地方。

紫晶族長望了望天,本來糾結著這個事情的風險,但是,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利維之前給他看過的全息圖像,他到現在還記得利維用“你懂的語氣”告訴他,就在探海路兩邊靠近內河的那家,有一些“更符合他要求的”。利維那一臉回味無窮的表情,此刻就像一只爪子撓在了他的心上。

於是他幹脆地一轉身,隱沒在了別管的大門裏。

他調出自己的操作系統,作出一副來檢測水質的樣子——他早給自己預備了退路,紫晶族掌管夏沙農業、林業和市內綠化,如果真被人發現,就謊稱自己接到緊急消息,說是內河發現汙染,那麽,以民眾健康為己任的紫晶族長當然要身先士卒,先來檢查一番。

利維提到的那家店很容易就找到了,它毫不起眼,隱藏在一片人口稀少的居民區裏。這裏通常是幾棟房子建在一個大院子裏,因為靠近內河,居民會直接引水,營造亭臺水榭作庭園裝飾。

進門之後,一個女孩領著他走到了一座小橋上,橋下流水潺潺,水波泠泠。領路的女孩站在旁邊,等待著客人進行今晚的選擇。

不一會,從前面的屋子裏走出幾個妙齡少女,她們畫著精致的濃妝,故意讓人高估她們的年齡。這幾個孩子用宛若成熟女性般的嫵媚姿態誘惑著他,圍著他轉。

紫晶族長一看就再也收不回心神。就在他挑中了其中一個人的時候,一雙膚如凝脂的手臂從他的背後擁了上來。

怎麽回事?還有人不願意放棄?紫晶族長美滋滋地想著。他剛想回應對方的癡纏,突然,這雙手的主人把一個凝膠球砸到了他的臉上!

凝膠遇到空氣瞬間凝結,他的嘴完全被糊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紫晶族長畢竟是一族之長,雖然平日養尊處優,但還是見過風浪的人。他猛地給了後面的人一個肘擊,背後的人卻好像不想限制他的行動,砸完凝膠球就躲開了。前面的幾個年輕女孩也是一哄而散。

紫晶族長拼命地撕扯著嘴上的凝膠,他知道,這種東西如果放一會兒,等它幹涸之後很容易就能弄掉,但是,他已經覺出不對勁來。

可還是晚了。

只聽河裏發出“嘩啦”一聲,一道至少有七尺長黑影從水中躍起,快如閃電一般纏上了紫晶族長的身體,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卷入了水中。

站在橋上的幾個女孩趕緊圍了過來,盯著漆黑的水面。那個從背後砸了凝膠球的女孩則緊閉著雙眼,專註地處於魂晶共鳴狀態。

等了一會之後,這個女孩呼出一口氣,放松了肩膀,笑著對身邊的幾個人點了點頭。那幾個女孩小聲地拍著手,笑了起來。

之後,這個女孩跳上了一條小船,沿著河道朝海邊劃去。剩下的幾人沒有多做交談,一個接一個轉身走進探海路的黑暗中,仿佛她們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殺死紫晶族長的女孩先順著內河去了海邊,後半夜的時候,她又從海邊的一個廢棄入口走到了城市的下水道裏。

她熟門熟路地走過如迷宮一般的通道,來到一間地下室。地下室裏已經有一個男人在等著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利維·本·尤格夫。

他收起了平日那副衣冠禽獸般的不正經神色,一言不發。

女孩見到他之後,如釋重負地開心說道:“哥哥!我們成功了!”

利維露出了一個深深的微笑,和平日一樣,笑容充滿邪氣。他說:“奈薇,你和孩子們這次做的真不錯。”

“哥哥,你的方法果然有效,這人長期被你通過共鳴影響心緒,卻還不自知。”奈薇為他哥哥驕傲地說道。

奈薇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個終端設備遞給利維:“這是海鰻吃剩下的,它今天果然在淡水裏待得不舒服,我在海下潛了好久,廢了好大力氣才安撫住它。如果不是我和它相處了這麽多年,估計我的共鳴都控制不住它了。”

奈薇是一個共感共鳴者,這樣的人能夠和自己選定的生物夥伴產生情感聯結,理解彼此的心意。當然,共感的程度和動物本身的智慧以及共鳴者的能力息息相關。有些人通過積年累月和自己的動物夥伴相處,能夠讓高智力的動物夥伴成為像家庭成員一樣的存在。

利維接過終端設備,十指緊緊地扣在上面,陰惻惻地笑了一聲,說道:“他以為死了就完了嗎?我要讓他知道,真正的覆仇就連死也別想逃過去。”

***

紫晶族長失蹤的事情還未告破,輿論上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原因是他的私人信息被洩漏了,幾個黑客組織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魚一樣,順著血跡找到了鮮肉:包括且不限於和未成年人的風月□□、與身邊人妻子的私通、以及長期獲取非法收入的營生。

這些信息他們有的直接發布了出去,有的則高價賣給了媒體。

紫晶族長年紀不小,平日裏一副高節清風的樣子,如今卻是本相畢露,惺惺之態被公之於眾。鐵證如山,任紫晶族再想公關,也無從下手。

事發後,菲奧娜·澤曼第一時間就來找他的哥哥了。

當天夜裏,菲奧娜還穿著出席沙龍的晚禮服,衣服都沒換,直接就來到賈登的駐地。接待人員小心翼翼地引她往賈登的會議室走,同時忍不住偷偷打量菲奧娜。

侍從偷看的視線不小心和菲奧娜的撞上了,他心裏惶恐不安,趕緊低下頭去。菲奧娜卻毫不在意,對他眨了眨眼,給了他一個讓人心池神蕩的微笑。

侍從幾乎是手腳並用地關上門,留賈登和菲奧娜兩個人單獨在會議室裏。

菲奧娜問道:“紫晶那邊是怎麽回事?我的沙龍剛到一半,所有人都被消息震驚到了,晚上的興致也被攪了。”

紫晶族長的事已經讓賈登想得快發狂了,雖然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他就是知道這是沖著他來的。對方能夠在市內不聲不響地幹掉一族之長,一定預謀了很久,根也已經紮得足夠深了。一想到他們可能還有後續行動,就讓賈登狂躁不安,也無法忍受!

但是,他在菲奧娜面前故作輕松地說:“他恐怕是兇多吉少了,哼,自己大意把命玩沒了,枉費我花了那麽多心思栽培他。”

菲奧娜伸出纖纖玉指,掰著手指頭一邊數一邊說:“六族中,水倉玉族長是個老古板,守著傳統不放,拉不下臉站到咱們這邊;紅玉族長剛上任沒兩年,明明年紀一把,卻那麽楞頭青,難以共事;珍珠族長也一樣,新上位的,得重新栽培。瑪瑙族長看似跟咱們站在一起,但這個兩面派有他自己的一副算盤,真需要的時候,未必能支持咱們。之前明確在咱們這邊的,就碧璽和紫晶。現在得趕快找一個補上才行。”

賈登冷淡地說:“找一個合適的,哪兒那麽容易。”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是,他早就在關註候選人了。不過,紫晶族長出事才短短兩天,他們族裏就已經明爭暗鬥打得烏煙瘴氣了。賈登想等最後快收尾了,再挑一個識時務的扶上去。

“我到有一個人推薦,”菲奧娜坐在了賈登的桌子邊上,輕松地說,“財政部的歐瓦迪·巴萊斯,這個人怎麽樣?“

賈登轉過頭,等她繼續說。

“我在波洛涅斯的時候認識了歐瓦迪·巴萊斯的兒子,通過他兒子見過歐瓦迪一面。我覺得這個人唯唯諾諾的,應該很好控制。而且,從他兒子的言談中,我知道他們家在紫晶族沒什麽根基,不過是純有錢而已,那些資歷老的根本看不上他們。”菲奧娜說道。

賈登明顯在思考這個提議。沒有背景優勢對於賈登來說是優點,那些背景深厚的,利益關系自然盤根錯節,他在夏沙根基不穩,拿在手裏更像燙手山芋。

“夏沙和波洛涅斯不一樣,這裏太重視傳統,因此非常重視家族淵源和背景。”賈登說道。

菲奧娜輕蔑一笑,說:“這有什麽不好辦的,這次的事情本身就拔出蘿蔔帶出泥,你看他們族裏誰擋路,讓你手下的人扔出幾個猛料來,這次一並解決了。”

賈登故意問道:“然後呢?”

菲奧娜繼續說:“等紫晶族爛透了,失了人心,這就是需要英雄的時刻了。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能從族裏站出來,公開譴責之前那些作惡的,再幹幾件放得上臺面的事情,這不就成了。歐瓦迪本身就沒有背景,到時候還不是你說讓他幹嘛就幹嘛。”

賈登笑了笑,說道:“你的提議不錯,我會考慮的。”

菲奧娜輕哼一聲,說道:“我在波洛涅斯又沒閑著。好了,很晚了,我走了。陛下,晚安。”說著,菲奧娜離開了賈登的辦公室。

她的飛行器駛向寓所的時候,菲奧娜在腦中一遍又一遍地覆盤剛剛和賈登的談話。她知道,賈登肯定早有盤算,但是,她不能讓賈登覺得自己沒用,更重要的……也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太有用,會脫離他的掌控。

她推薦的歐瓦迪·巴萊斯,確實是一個平庸之輩,這樣的送給賈登,才不會讓他懷疑是自己要在他身邊安插人手。但其實她真正想往上拉的是歐瓦迪·巴萊斯的兒子,拉斯特耶·巴萊斯。

她和拉斯特耶在波洛涅斯的時候就打得火熱,這個男孩才是唯唯諾諾、好控制的那一個。

菲奧娜縷了縷耳邊的發絲,暗自想道:“賈登,可是你讓我多做點有用的事呀。”

醫院

第二天一早,寇蛛送伊恩離開。她換了一身紫紅色的長裙,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

懸浮飛行器很快把伊恩送到了通向外圈的停靠站,伊恩下來的時候,寇蛛站在一旁。

寇蛛看著伊恩,低頭暗自想了些什麽,然後,她擡起頭,鄭重地說:“這個手環你拿走吧。”

伊恩有些不解地看著寇蛛。

她接著道:“我正式向你發出邀請,如果你願意,歡迎你加入海盜船。”

伊恩正要開口拒絕,寇蛛沒有讓他打斷自己的話:“任何被邀請者都有一年的考慮時間,如果你想來了,無論你在宇宙中的任何一個角落,我們都可以找到你。如果你遇到任何麻煩,只要作為海盜船中圈的一員,我們都可以去幫你擺平。你好好考慮吧。”

伊恩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伸出手。寇蛛見狀,握了上去。

“多保重了。”伊恩最後說道。

等寇蛛離開,伊恩趕緊去看自己通訊設備上的留言。

他一共收到幾條,都是艾爾發來的。原來,艾爾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把定位和他們做了什麽發過來。

伊恩一條一條地看著,明明才一天不見,卻覺得和她分開了好久。

忽然,他聽到一條留言中說:博博吃壞肚子了,我們帶他去醫院。

下一條:我們從醫院回來了,不過,有事需要和你商量,如果你回來了,就告訴我,我馬上回酒店跟你匯合。

伊恩皺起了眉,留言中艾爾的語氣很克制,但是,他還是從她的聲線中聽出一絲焦慮和不安。他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租了路邊的行駛設備,以最快的速度向千年山趕去。

這個事情,還需要從一天前說起。

彼時伊恩在去往中圈的路上,艾爾、博博和背著亞瑞的班叔跑到了熱熱鬧鬧的商業區。

經過昨天一夜的狂歡,人們仿佛依然沈浸在餘韻未了的癱軟中,不過,街上的商鋪到正點都正常開放了。

班叔按照昨天記錄的內容,一家店一家店地轉了個遍,他對於這裏的貨物種類之繁多,規格之超標非常滿意!他甚至已經計劃好了,要給小蜂鳥更換幾個大配件。

海盜船絕對不是一個童叟無欺的地方,還好班叔在夏沙就經常混跡於改裝設備黑市,也知道一些他們的手法,要不然,可能會被人薅得一毛不剩。

他們走在路上的時候,有一個穿著樸素的人過來跟班叔搭訕,對方看著他背的嬰兒倉,問道:“誒,老哥,這個賣不賣?”

班叔匪夷所思地看著他,鏗鏘有力地說道:“不買。”然後轉身就走。

這個人契而不舍地在後面喊:“我們收,價格公道,不再考慮考慮?”

班叔帶著艾爾和博博,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讓大家太上心,甚至比不上他們遇到的一家刺身鋪子。

這間鋪子裏有一位老者,他幹脆利落地用刀處理著各種海鮮。博博先是被對方的刀法吸引,轉而盯著滿眼生鮮挪不動步子了。

他努力地忍著口水,向班叔投去乞求的目光。別說博博的眼神讓觀者為之不忍,其實艾爾和班叔也想抓緊機會多吃一點新鮮食物,一旦再出發,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上自然生長的蔬果和肉。

於是,他們三個人幹脆一起坐下來,品嘗海盜船的特色料理。亞瑞盯著這些食物,也伸手想拿。班叔趕緊把他抱緊了,塞了一個奶嘴到他嘴裏。

博博看著哪道菜都很好,於是他們吃了帶凝膠的鰻魚、蘸醬海蟹腿、深海雜料、奶酪焗蝦……如果吃到實在好吃的,還會點第二盤。

海鮮鋪子的老板雖然表情沒什麽變化,但可以看得出來他很高興,因為,他手中的刀揮舞得更快了!

老者開始處理最後一道菜。他從旁邊的水箱裏撈起一只章魚,章魚還是活的,甚至在被刀切中的時候用還它的觸須纏上了老者的手腕。老者就勢幹脆地切下了章魚的根根觸手,串在簽子上遞給了他們。

章魚腿還在簽子上蠕動,觸手上的吸盤也在微微地一張一合。這個畫面讓博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皺了皺眉,猶豫著要不要伸手接過來。

老者見他這樣,便什麽話也沒說,甚至連眼皮也懶得再擡起,不屑於再看他。

年輕氣盛的博博怎能受得了這種公然的輕視和鄙夷!本著輸人不輸陣的精神,他咬了咬牙,接過竹簽之後閉著眼睛,三口兩口把蠕動的章魚腿吃了下去。

有時候,為了面子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們離開老者的攤位,往前走了沒幾個街區,博博就覺得胃有點疼。等再過了一會,胃裏就像是多了一把電鉆,絞得他直出冷汗,甚至腰都站不直了。

透透從艾爾的口袋裏飄了出來,通過它的“眼睛” 對博博進行了全身掃描。透透的數據處理得很快,它的眼睛做出了“憂慮”的表情,嘴角也向下耷著。

班叔當即決定,一刻也不耽誤,趕緊送他去醫院。等到了醫院,博博已經嘴唇發白,臉色蠟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班叔把亞瑞交給艾爾,趕緊陪著博博去做檢查了。

艾爾哄著亞瑞,觀察起這家醫院來。這家醫院的各項設施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說和大行星上的一流醫院沒有差別。艾爾一開始還擔心,在外圈這個野蠻生長的地方,能有個小診所就不錯了。

在等待博博的時候,艾爾面前推過三個遭槍擊的,兩個因為磕藥過量來洗胃的,還有一批應該是經過了大型械鬥被一起送來的。

他們中有些人躺在急救床上罵罵咧咧地哀嚎;有些人舉著已經骨折的手臂,艱難地沖對方比著中指;還有更嚴重的,義肢被炸得粉碎,電線拖在地上,直接被送進了手術室。

艾爾一邊哄亞瑞,一邊在頭腦裏給路過的人安排故事。

什麽剛剛來洗胃的病人是因為一直暗戀一位美麗的姑娘,但是對方又早已訂下婚約,於是這人才借藥消愁……再或者,從她們面前走過去的護士其實喜歡剛剛進了手術室的醫生,但後來她救助的病人對她產生了好感,護士正在考慮要不要接受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醫生也早已鐘情於她……又或者,鬥毆的雙方各自有一位弟弟和妹妹,他們兩人相愛,但無奈兩派勢力勢同水火……

艾爾平時的日程排得很滿,除了在每天在魂晶前共鳴之外,還要接受龐雜的學習和培訓,她幾乎沒有什麽娛樂的時間。從頭到尾看過的言情劇少的一只手能數過來,現在能想到的劇情也跑不出這些爛俗的典型套路。

倒是透透又從艾爾的口袋裏飄了出來,跟艾爾一起陪亞瑞玩。透透的說話方式跟西門導師很像,兩個“人” 你一言我一語,逗得亞瑞咯咯直樂。

這時,從他們倆面前走過的一個小孩子忽然轉過頭,開心地跑來,雙手放在艾爾的膝蓋上。這個孩子的右眼黑亮亮的,但是左眼泛著灰色,而且,明顯沒有聚焦。

小男孩看著艾爾說:“我是弗裏策,我是弗裏策·泰蘭,阿姨,阿姨!”

剛滿十八歲的艾爾被一聲“阿姨”砸傷了心靈,沒想到這麽快自己就榮升長輩行列了。

小孩子卻和她親昵起來,用手抱著她的膝蓋。艾爾不知所措,擡頭四下張望,想看孩子的家人是不是在附近。

很快,一道人影跑了過來,唰地一下抱起小男孩,還沒等艾爾看清他的臉,對方扔下一句“對不起,我家孩子亂跑”,便大步走開了。

這個男人一邊走還一邊嚴厲地訓斥孩子道:“你怎麽這麽不聽話,都說了不要亂跑了!”孩子委屈巴巴地蔫了下來。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可是,艾爾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正當她想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後去的時候,忽而靈光一閃,她意識到,這個孩子和她說的是夏沙語!

因為透透是人工智能,艾爾也沒有用星際通用語跟它交流,而是直接用的夏沙語。可是,剛剛那位父親跟自己的孩子說話時用的卻是星際通用語!

艾爾正在奇怪,就看那位“父親”從檢查室裏走了出來,另外兩個中年男人熱切地迎了上去,其中一個開口問道:“怎麽樣?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這位衣服還算整齊的矮瘦“父親”說道:“你們就放心吧,這家醫院常年做這種手術,水準都是一流的。現在就等你們的孩子來了。“

這兩個中年男人露出心裏石頭落地般的表情來。

矮瘦男人繼續說道:“你們這次運氣真是好,如果不是之前配型的孩子沒熬到,咱們也撿不到這個漏兒。“

他揚了揚脖子,看向檢查室裏的小男孩,說:“這個,可是養在中圈的。你可不知道中圈是什麽條件,他們養崽子都跟養兒子似的,這心肺和腎的質量,外圈的供體根本沒法比。”

兩人中一個有點肥胖的中年人附和著點頭:“我們家孩子還太小,心肺還是用人體的比人造器官更好。”

另一個頭發斑白的中年人露出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說道:“唉,沒熬到的那家人也是可憐,孩子沒了,這得受多大打擊呀。”

“可不是麽,我花多少錢都沒問題,就想我兒子健健康康的。”肥胖男人說道。

矮瘦的男人臉上越發露出得意的神情,說道:“而且,中圈的人本來不做外圈的生意,要不是因為我們‘火蠑螈’的面子,我說句實話,您二位還得在本國排隊呢。”

兩個人連連稱是,頗有點物有所值的感覺。

艾爾表面上一派雲淡風輕,依然在哄亞瑞玩,但是,她覺得自己的臉都要因為緊張而燒起來了。

她這是遇到販賣人體器官的了!

營救

艾爾一直仔細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到最後,她手冷得像一塊冰一樣,那個來找她搭話的孩子在這三個人眼中已是如物件一般的死人了。

醫生給博博打了針,等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胃痛基本上得到緩解,只是臉色還不太好。

艾爾一直沈默著,直到他們走出好遠了,才把班叔和博博拉到一旁,將她看到的事和盤托出。

博博聽完之後,吐了吐舌頭:“嘶,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班叔,咱們等伊恩回來之後還是盡快離開吧。”

班叔道:“你下午回酒店歇著去吧,剩下的店我一個人就行了。艾爾,你跟博博一起回去吧。”

艾爾沈默地點了點頭,沒再提這事。

班叔心裏也不好受,但是,在海盜船,違法的事情才是日常,他們幾個沒有足夠的火力,而且,這裏人生地不熟,真出事了可能根本沒法收場。實在沒法腦子一熱就去當星際警察。

當天晚上他們還是在千年山一起吃的晚飯,博博哀嘆自己脆弱的胃,再好的食物放在眼前也無法下咽,艾爾席間也開了博博幾句玩笑。結束之後,大家又各自去泡溫泉。

班叔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第二天,艾爾把大家叫到她的房間,伊恩剛剛回來,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班叔從踏進房間的第一步,就知道艾爾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昨天在醫院的那件事。

果然,艾爾說出了她的不情之請。

“現在距離手術至少還需要兩、三天檢查和準備的時間,那三個人不可能時時都守在醫院,”艾爾說,“我們可以趁機把孩子偷走。”

博博雖然沒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已經足夠讓人明白了,他覺得艾爾一定是瘋了。

艾爾沒等其他人發表意見,很快地接著道:“我知道這個行動有些倉促,而且會給咱們帶來很大的麻煩。但是根據我的觀察,只有那個矮瘦的人販子像是慣於使用武器的,另外兩個買家雖然都有配槍,但是,他們的手上沒有繭子,可見威脅性不高。”

艾爾露出非常愧疚的眼神看著伊恩:“對不起,我聽人販子說,這個孩子是中圈的人賣的,可能會給你和你的朋友造成麻煩。”

“不用擔心我朋友那邊……”伊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班叔打斷了。

他非常堅決地說道:“不行,我不能同意冒這個險。”無論是博博還是艾爾,在班叔眼裏都是孩子,他怎麽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去搏命。況且,米蓮女王就只有這麽一個女兒……

伊恩也點點頭,說:“倒不是因為會給我的朋友造成什麽麻煩,只是從咱們的安全角度考慮,這裏畢竟是法外之地,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誰也不清楚他們背後都是什麽人,咱們實在不好插手。”

博博在一旁不住點頭。

艾爾有些焦急地說:“這些我都知道,我也說了,這個舉動確實倉促也危險,但是,伊恩,如果是你和我一起,不用鬧出太大動靜,從醫院裏帶走一個人真的不是難事。”

艾爾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皮膚護甲的小臂部分:“我帶著道具呢。”

伊恩覺得今天艾爾的態度有些反常,她是“聖女”沒錯,但她絕對不是“聖母”,她懂得審時度勢,更不會故意犯險,尤其不會情緒化地作出沖動的決定。

否則她怎麽能在她皇兄手底下平安無事這麽多年。

他皺起了眉頭,說:“這件事後患無窮,艾爾,你是怎麽了?”

伊恩的質問最終讓艾爾繃不住了,她看著伊恩的眼睛,脫口而出:“他叫弗裏策·泰蘭,他的姓是‘泰蘭’。他不光是一個夏沙人,他是一個歐珀!”

此言一出,擲地有聲,班叔和博博都不再開口。

果然如此,班叔心裏暗想道,他擡眼向伊恩看去,見他也征住了。

班叔很快就聽到伊恩用事不關己的冷淡語氣說道:“那又怎麽樣?”

艾爾的頜骨緊緊咬合著,她目光灼灼地盯著伊恩,兩個人就這麽無聲地對峙著。

最後還是班叔的聲音打破了僵局:“艾爾,你要真想做就做吧。我做外援,咱們又不是沒有實力。”

***

今天醫院人不多,翠絲坐在三樓病房護士站的桌子前。這層病房裏沒有什麽危重病人,她剛剛做完下午的查房,此時正在要填寫反饋表。

忽然,一股倦意襲上心頭,眼前的工作讓她倍感枯燥。她想著自己最近的生活:一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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